她一边跌跌撞撞地跑着,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哭嚎,临到家门口时,一头撞上时年九岁的少微。

    他就那么笔直地站在廊檐下,温和的神色中添了些许担忧和惊诧。

    像是落水的人终于抓住了救命的绳索,她“哇”的一声哭出来,抱着他大声哭嚎。哭声引来了府里的仆从,紧接着,那几个男孩也追过来了。

    此地地处城南,周围皆是富户,几个男孩儿年纪虽小,却极通市井之道,一时间不免诚惶诚恐。

    他极淡漠地盯着那几个男孩儿,神色瞬时变得冷厉,几个男孩脑子一懵,一下子全逃了。

    安抚着拍拍她的脑袋,他掏出帕子将她满是眼泪鼻血的脸擦干净。

    “以后若有人欺负你,一定要狠狠打回去,哪怕打不过,也要装得凶悍些。人都是欺软怕硬的,你越怕,别人越欺负你。”他嘴角微微上扬,牵着她的手将她带了回去。

    那天很冷,一大早便吹起了北风。他在门口站了好些时候,手早已冻得冰凉,孟繁策抽抽噎噎地跟在他后头,却觉得他的手那么温暖。相识于微末,便应携手同行才是。

    即使岁月模糊了面容,他在风中静立的模样,仍成了这些年她记忆中的一抹亮色。

    她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时光啊,总是转眼便溜走了,一如安逸的日子,再也没回来过。后来,他们离开了永安。一晃十二年,杳无音讯。

    如果不是他主动提起,如今的梁臻,和她记忆里的那个人,几乎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呢!

    她忽觉得心里有些发酸,当年那个低眉浅笑的少年,可能她再也看不到了。

    高烛直直盯着孟繁策由喜转哀的眼睛,她的眸色很浅,像极了秋日树叶曳地后那一抹金棕,瞳孔却是极纯正的黑,即使对着昏黄的烛火,也黑亮得如同寒夜里余烬里的最后一丝光芒。

    她伸手关了窗,不知为什么,这四月里的晚风,吹得格外叫人心慌。

    敛了笑意,高烛转了话头试探着开口道:“虽说梁家公子和你是旧识,可他毕竟是官家子弟,听林公子所言还是皇亲国戚,与我们出云谷总归不是一路人。时过境迁,你也不能肯定他还是你所熟悉的那个人,是不是?”

    孟繁策没有任何回应她,只是静静看着那一盏摇曳不定的烛火。

    见她不开口,高烛又道:“若我没说错,那日和你抢夺浮玉图残卷之人便是梁臻,且他也知道浮玉图残卷在你手中,是不是?”

    迫不过高烛笃定的目光,孟繁策只好点了点头,“那日他也算救了我一命,若非如此,我就是拿到了残卷,也逃不过那几个黑衣人的追杀。”

    闻言,高烛冷了声音,愤然道:“你可知梁臻的后母便是顾老太君的幼女?他们一个定国公府,一个平阳侯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早八百年便是一条船上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