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礼监是什么地方,整个皇宫就属这儿最让人胆寒。更何况这一趟还是得罪人的活,宫女挨骂受罚都是小事,万一把祸水引到整个尚仪局,她这个管事的也逃不过。

    “尚仪把心放到肚子里,保管影响不到您,人家公公都是明事理的,就算要发泄,也就迁怒干活的宫女,算账当然要找债主,只是咱们绣坊的绣娘都是花了精力培养的,这趟回来要是伤着了手,得耽搁多少活计。”她觑着陈尚仪的脸色,顿了顿又说,“再说,这回您帮了大忙,咱们杜嬷嬷心里都记着呢,好处少不了您!”

    话说到这份上,陈尚仪想想也有理,左右是笔吃不了亏的买卖。当场眼风一转,就抓住闻风想走的寻真。做这种差事,还是得选个稳当点的,这一个月相处下来,寻真性子不急不躁,脑子又聪明,是个合适的人选。

    只是其他人都半斤八两,选了谁都像是去添乱的。

    最后白芮自告奋勇,但陈尚仪仍旧点了阮香的名,其中含义不言而喻。就连白芮也看出了些端倪,拉着寻真的手嘱咐她小心。

    司礼监掌管批红的职能,值房就在养心殿的旁边,从东筒子路能直达。寻真一路上面色惨白,只希望老祖宗贵人事忙,碰不上就好。

    “怎么怕成这样,平日不是胆子挺大的嘛?”两个人等在值房外边,阮香注意到寻真的紧绷神情,皱着眉问她。

    寻真这才发现自己捧着托盘的指尖微微发抖,嘴唇也不受控制地泛白。

    她摇摇头,说没事。

    阮香嘟了下嘴,撇过头:“我又没关心你。”

    这时门帘从里边掀开,一个年轻的公公露出了头,沉着脸让她们进去。看衣着是值房内的随堂太监,有着每日面对龙颜的恩泽,举止言行少了些寻常太监的圆滑,多出几分矜贵。

    阮香立马大气不敢出,两人行礼道了声公公好,好在屋内只有两人,整个值房阒寂无声,甚至透着几分压抑。

    看清屋内的景象,寻真心中长呼一口气,瞬间轻松了不少。另一个太监得知她们的来意,很快想了起来。哼了一声,尖着嗓子抱怨:“你们杜嬷嬷好大的官威,还要我们三请四邀,才肯叫两个送死的过来。”

    阮香一听不对头,想要解释,却被寻真拦着胳膊。

    “公公息怒,绣坊最近是忙了些,总归都是为皇上办事的。这不稍有些空闲,便记着公公们的差事来,实在不敢怠慢。”

    她说的客套,姿态也放得很低,三言二语能把人哄得服服帖帖。这也是陈尚仪叫她来的原因,阮香在一旁不敢说话,只好低着头,跟着跪地伏额。

    感受到公公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游走,寻真和阮香都屏息凝神,末了听到门帘一阵晃动,一道冷飕飕的声音透了进来。

    “倒是个伶牙俐齿的。”

    “老祖宗!”面前男子穿着玄色暗纹曳撒,屋内几人看着衣摆便跪了下去。寻真心里咯噔一下,一瞬间仿佛被无数根无形的线牵动着,左右动弹不得。

    “您怎么今日来了?”李术率先端上一盏碧螺春,伺候祁钧坐上首位,原本就尖锐的嗓子因为慌张而愈发细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