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这是个好时机,只是不知道它会停多久,于是不要命地往他认为的中心方向游去。太过密集的水泡,以至于他连自己身边的情况都无法查看,就更别提寻找叶轻飘。所以他在游的过程中也尽量多地挥动着脚和手,希望能碰到她。

    可是有好几次,自己都狠狠地撞到了某些坚硬的东西上,也有好几次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甩过来拍打到,但无一例外那些都不是叶轻飘,不清楚状况自己也不能随便就用肢体去探查那些东西是什么。眼前依然是密集的水泡,连自己的手放到眼前都是看不清楚的。

    有时一串水泡直冲冲地喷来,引起水流的一阵骚动,他自己在水中失去了方向不说还失去了协调性,要歪歪扭扭调整半天才稳得下来。

    不仅如此,那些水泡还伴随着一阵腥恶的臭味。寸言不知道自己呛了多少口水,那些腥臭总让自己反胃,加之水流的挤压,他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承受不住了。

    寸言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可以用来消耗了,但叶轻飘还没有找到。他使劲挥舞着双臂蹬着双腿但一点用都没有,如同一条已经开始在水中翻肚皮的鱼,他渐渐失去了平衡的力气。

    突然身下有一股水流从脚往头的方向涌来,紧接着一个身体贴着自己的往上蹿,反应已经开始迟钝的寸言才欲躲避这样的危险,一双手臂已经挂上他的脖子。

    叶轻飘的嬉皮笑脸就在眼前,几乎就要贴着他的脸。看到她,他忽然觉得身上那股绷着的劲儿就快要完全跨掉,整个人朝下沉去,叶轻飘的身体突然贴紧了他的往上托着他。

    “还不可以,这时候松劲儿会成为她的负担!”

    他这样告诉自己,开始给自己鼓足劲儿,睁开眼又看到叶轻飘的笑脸。看到他有了精神,叶轻飘侧身跟他平行游着,换了一个方向游大概数百米的地方忽然停住了,帮助他换成直立的方向,示意他看四周。

    水泡还是一样的密集,只不过这里的水泡方向没有那么乱,透过这些水泡,眼前的一切让寸言大开眼界——

    看不清排列,但眼前是一堆浮着的巨石,在巨石之间甚至就在自己和叶轻飘身边有一堆一堆停留着的大大小小的鱼,就像死了一般,那些鱼都没有游,但它们没有死,因为时不时总有一些在“咕噜噜”吐着泡儿……

    寸言看叶轻飘时,她正盯着自己。然而什么都还没有表达,水流突然开始有异动。寸言是没辙了,他现在只能说是尚有命在。叶轻飘眼神突然一晃,伸手穿过寸言腋下就往水流上层游去。

    如同被装在一个圆不隆咚的水桶中再拼命地转动并摇晃水桶,寸言感觉自己已经被转得失去知觉。那些水流拍打在身上起先还会有五脏六腑快被撞碎的感觉,后来觉得自己已经被撕个粉碎抛撒在这些洪水猛兽中,任凭它们把自己抛到任何方向又跌落在随意地方。他甚至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想到叶轻飘,尽管他认为他一直在努力给叶轻飘减轻些负担……

    ——

    如同一个苹果被人由内而外都捶打了一番,里面已经全部坏掉酒掉,捏在手中完全是软的,软到苹果核,但外面却没有允许流出一点汁液,寸言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飘飘”——这个靠撕裂的疼痛来获得的渴望成为他唯一的意识。

    一丝扎眼的光线里有叶轻飘模糊的面孔,只要确定这点就好了,他的眼皮只睁开那么一瞬,上眼皮就重重地跌回下眼睑上。

    这一觉寸言整整睡了两天,头昏脑胀,迷迷糊糊中觉得连睡觉都是件很辛苦的事情。

    当意识渐渐清醒,寸言更加觉得全身每一个关节似乎都脱臼了,然而要纯粹是疼那可能还会好些,一些杂七杂八的感觉冲击着大脑,就连血液也粘稠得流淌不动。一时间特别想冲到外面,最好能来一阵清风或是一阵细雨。

    尽管那样的冲动如此强烈,可他依然只能慢慢张开眼皮。映入眼帘的起先是一双黑葡萄般的眼睛,模糊中那双眼睛如天际的星宿,轻抚过身体里那些争着抢着往外蹦的慌张,心里的躁一下子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