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充斥着薄倏和笔石呼唤老胡的声音,扶住苏桂的叶轻飘跟着她已经退后了好远并且她们依然没有停下来。

    全身几近痉挛的老胡整个身体不停扭曲着,这导致卷堆没有办法准确查看他的脉象。一旁的更云和寸言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干着急。

    现场正乱成一锅粥的时候,沉浸在疼痛中无法自拔的老胡突然抬起眼睛直愣愣地盯住前方,众人只道他是疼到昏厥前的麻木,可是他却突然安静下来,之前仿佛定在脸上的那些豆大的汗珠一下子汇成溪流集体汹涌而下。

    他眼睛泛红,眼珠子就要从眼眶中冲将出来。那张被农活和岁月渲染过、轮廓分明的脸瞬间只剩下了一种表情,什么痛苦,什么挣扎,什么为人父的慈爱、为人夫的烟火气通通被那些汗珠冲刷干净。

    “掬浓”他的嘴唇嗫嚅着,声音千百次颤抖才换来无比清晰的一声呼唤。

    众人都傻眼了,第一反应:这莫不是疼糊涂了吧

    起身到一半的老胡膝盖一软,单膝又跪了下去,他嘴角的抽搐和喉咙处干涸吞咽的一下告诉所有人刚才有更加厉害的疼痛袭击了他。

    可这并不妨碍他,他的膝盖刚点地立即又站起来,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他的正前方,所以众人没道理弄不明白他绝不是痛糊涂了。

    掬浓

    在老胡第二次呼唤这个名字的时候,大家看到了名字的主人一位一袭绿衣正浅步朝这边走来的女子。

    与薄倏相比,这女子的气度、长相简直是不食人间烟火。大家都不由自主看向薄倏,她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惊讶。

    对面的女人正朝着自己的丈夫走来,而这个已经和自己十世夫妻的男人此刻已不知身在何处、不知自己何许人也,他连此刻身上那蚀骨的痛都没了知觉。她看他比看她更多。

    笔石一看母亲的反应,再看看父亲,一下子着急了,使劲拽了一把依然挽在手中的父亲的手臂。然而薄倏却绕过去拉开了儿子的手。

    老胡就站在那里,那个掬浓一步步走到他面前。两人相视很久,就那样看着彼此的眼睛,什么都没说,可是千言万语早已满溢。

    二人还没说什么呢,旁的已有人开始抹眼泪,却又不知道是哪里让他们感动了或是伤感了,总之没缘由。

    “还和当年一样”掬浓说着上前一步,几乎和老胡贴在一起:“伏流”

    伏流

    “你还记得”老胡,不,伏流的笑意中带着久远的心痛,他伸手覆上掬浓在他脸上停留的手:“对不起,我原不知你不死不灭,那一跳”

    “伏流。”掬浓打断了伏流的话,摇着头:“辛苦你了,这三千年”

    “可是”原本平静的情绪突然间掀起波澜,伏流一下子声音有些哽咽:“可是我却忘记了你三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