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卡斯喝了口水,将报纸一摊,指着头条:“巴黎最近涌入了很多难民。”

    西岱堪堪听懂了难民一个词,因为最近听的法语电台一直在反复强调相关新闻。

    她的思绪飘远,想起了藏在地铁站里的难民家庭,澡堂里向她伸手的难民婴儿。莫名地,她想起了很久没见过的狄伦。

    “你知道每年有多少难民涌入法国?”

    她回神,摇头。

    卢卡斯比了一个指头:“十几万!”

    “十几万的难民涌入法国,向政府寻求庇护。你去巴黎东北部18,19区看看,那里全是难民搭的帐篷。”

    “这些人就像蘑菇似地,割一波长一波。如果法国不能从根源上安置他们,所有驱赶行为都是徒费力气。”

    “社会治安也存在很大隐患。这些人没有工作,就可能去偷窃,抢劫。我们的小偷已经够多了,以后都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巴黎,怕是真的变了。”

    “......”

    法国人极其能聊。他们就像好奇的猫,只要给他们起一个线头,就能自己无限纠缠,延伸下去。半小时里,热爱时政的怀特爸爸从难民问题着手,深度剖析了管理部门的不作为,预测了发展形势,以及接下来一年的高犯罪率。

    西岱听得云里雾里。但本着练法语的精神,她硬是用点头与摇头熬过了卢卡斯的种种发问。

    对话告一段落时,卢卡斯的绿茶已经凉透了。

    西岱终于得以出门夜跑。她打开法语听力,热身几下,沿着波光粼粼的塞纳河,越过比克哈尔姆钢桥,跑到闪闪发光的铁塔下方,再绕过喧闹的游客与小贩,回到居民区。

    “坚持下去,你就是明年的吉赛尔邦辰。一步45万美金!”

    几圈下来,汗水顺着发丝流过下颚,落在她逐渐显形的锁骨上,打湿了大片T恤。

    电台开始播放动感的音乐。振奋人心的鼓点中,她大汗淋漓地爬上四楼,边听法语广播边洗澡。随后,她剪开海藻面膜和颈纹霜赠品,大摇大摆地踩着拖鞋去冰箱拿冰镇好的水果。

    嘭——

    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西岱回头,只见家里的小霸王皮埃尔惊恐地坐在地上,瞪着这个头发滴水、满脸发绿、往脖子上涂涂抹抹的女人,玩具小恐龙都扔在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