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太后慈心。”江书对上皇后双眼,看清她眼中倒映的,渺小却无比清晰的自己,“可太后是叫奴婢像个人一般活着。此仇不报,奴婢这根脊梁,一辈子都直不起来。”

    鸿庆帝也好,顾太后也罢,甚至那周贵妃、万女官。

    本已生就在皇权最顶端,高高在上,却偏要用卑劣下作的手段,搅动风云,篡改别人的人生。这样的人,不配身居高位,不配坐享天下万民的供养。

    江书笑笑:“奴婢一身何其轻贱,死不足惜。可却不能叫敌人过得太舒心畅意了,您说是吗?”

    半晌。

    “本宫答允你。从今往后,你就是本宫这长春宫的大丫鬟,玉书。”

    皇后叫玉荷嬷嬷扶着江书坐到一旁矮几上,“既是本宫的人了,这长春宫的境况,本宫需得跟你明一明。”

    她轻轻叹了口气,叫玉荷旋亮了烛火,“本宫虽是皇后,外面看着金尊玉贵,鲜花着锦,可皇帝自大婚那日起,就从不曾来过本宫这长春宫。他夜夜宿在贵妃宫中,还叫身边大太监来长春宫递话:

    ‘这宫里一丝一毫,都是朕为贵妃准备的。皇后不喜欢也没关系,可却别打坏砸坏了。不然,你赔不起。’”

    重复着鸿庆帝那似笑非笑的话,崔思宜有些无奈地打量着周围。

    她这长春宫里,处处精致,处处奢华。

    却无一处不透露着皇帝的蔑视和冰冷的杀意。

    崔思宜苦笑,“皇后做到本宫这份儿上,也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历史上,不受帝王宠爱的皇后很多。

    可皇后,即便是不被爱不受宠,也多得帝王尊重,有自己的尊严。

    可鸿庆帝在宫内上下的这一番敲打,完全把崔思宜逼成了不受宠的弃妇模样。宫中下人虽不敢表面上轻贱,可长春宫派出去办差的宫人,却总要比旁人多受一重摧折。

    便是皇后带进来的真正的玉书,也因受不了欺负,昨晚跳了井。

    长春宫为此还乱了半夜。

    崔思宜:“光是无宠无爱,倒也没什么。只是那位,裁藩的心思还未停歇。”

    天可怜见,这冬去春来的三月中,崔思宜总算接到了北疆家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