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遥,究竟是怎么回事?”向远忍住落地时脚踝的疼痛,问了一句。

    她等了一分钟,没有等到预期的回答,摇摇头走开了。

    “我……”等到向遥鼓起勇气,从灯泡的碎片中抬起头,只看见空荡荡的堂屋。

    邹昀离开后的来年四月,油菜花刚谢,村委会就敲锣打鼓地迎来了几个城里人,又有几辆车停在了村里最大的晒谷场上。听说叶秉林回城后,决定出资在村里建一所希望小学,为此,乡政府派来了干部,专门负责接待来人。

    向远随着看热闹的乡亲朝人最多的地方张望,然后不由自主地感到失望:来的人里没有叶骞泽,甚至也没有邹昀—对了,他现在应该叫叶昀。就连叶秉林也没有出现在村委会的办公室里,村长李二叔和乡上来的干部簇拥着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陌生男人。

    意兴阑珊的向远转头就走,却被眼尖的李二叔远远地叫住了,“向远,哎,向远,别走啊,正找呢。”

    李二叔小跑着追出来,抓着向远的胳膊就往村委会里拽,脸上还堆满了笑,“向远啊,好事到了!”

    向远狐疑地被兴高采烈的李二叔按在村委会办公室那半旧的木凳子上,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

    “干吗啊?二叔,说什么好事到了?”

    “贵人到了,好事不就自然来了?”李二叔朝向远对面的男人一指。向远近距离地注视着这个她从没有见过的叶家人:眼前这个男人瘦且高,身上有一种经过锻炼的力量感。面目英俊,头发乌黑,这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显得年轻一些。她从那张脸的五官上认出了叶骞泽的痕迹,可这并没有让她感觉到亲切—这个男人,即使这一刻是微笑的,可眼神里依然有种莫名的倨傲。

    向远感到这个“贵人”同样也在审视着她,这审视让她不自觉地戒备。

    李二叔适时地插了句话:“向远啊,叶叔叔打电话来说,他除了要在村里建一所希望小学,还指明要资助念书,直到不想念了为止。这孩子不是要上大学了吗?这是天大的好事啊。叶叔叔还说,他太忙,走不开,孩子们又要上学,所以就让他弟弟来办这件事,喏,就是这位小叶先生了。”

    向远还在消化李二叔的话,那男人开了口,“就是向远?”

    向远微笑,“好,小叶叔叔。”

    他站起来,懒懒地朝她伸出一只手,“我叫叶秉文。”

    向远第一次跟人握手,她觉得礼貌的握手不该如此用力,可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个叫叶秉文的男人在双手交握的时候让她感觉到生疼。她不着痕迹地及时挣开,那双手的触感让她难以适应—冰凉而生硬,跟他脸上的笑容形成了极大的反差。她忽然怀念叶骞泽很久以前留在她手心里的温度。

    叶秉文提出要去向远家看看,向远似乎没有理由拒绝。李二叔主动带路,看热闹的人也跟着尾随到了向家。

    一大群人让刚回家的向遥手足无措。叶秉文在向家转了一圈之后,就安心地坐在桌子边喝茶,向远也不怎么搭腔。渐渐地,乡亲们都自觉无趣地各自散去。李二叔毕竟比别人多见过一些世面,打了几个哈哈,就借故回了村委会,临走前不忘提醒叶秉文,乡里给他准备了接风洗尘的筵席。

    人都散去了,叶秉文还在转动着向家并不精致的茶杯。向远注意到他尽管手不离杯,却从头到尾都没有喝过一口。

    “叶……叶先生,骞泽跟叶叔叔他们都还好吧?”向远打破了沉默的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