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琢磨小乔的反常琢磨了一夜,翌日跑去找父亲母亲,如此云云讲了一通,最后一锤定音:中邪了。

    乔欢道:“儿子曾在古书中看过一偏方,夫中邪者,日饮苦汁三斤催吐,七日后面黄肌瘦,即邪魄离体”,她见二老不语,又补充道,“父亲母亲若不忍妹妹受此身体之苦,亦可捆缚于榻上,十日不予米水,邪灵腹饥,自会退散。”

    乔公与夫人望着大乔眼底掩饰不住的兴奋劲儿,心情复杂,默不作声。

    等到杯中热茶凉透,乔夫人也终于叹息一声,嗓音哽咽,“哪是什么中邪,是这孩子太孤独太可怜了,从小一个人冷冷清清地住在清辉阁,哥哥也从不主动去看看他,心里想与哥哥亲近却一直不说,一直憋了这么些年,到如今,终于忍不住了……”

    乔欢表示不解:“妹妹昨夜之前,也从未主动来看看儿子,儿子不也一直好好的吗?”

    乔夫人正说得伤心,被猝然打断,甚是不爽,“女儿家的细腻心思,你们五大三粗的男人懂什么?!”

    乔欢:“……”

    乔公:“……”

    乔夫人也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奇诡,慢慢直起身来,拿帕子拭泪,不说话了。

    乔公咳嗽一声,打断这诡异的宁静,看向乔欢,“大乔,你妹妹难出清辉阁,你无事时就去看看他,陪他说说话。”

    乔欢皮笑肉不笑,“父亲,我忙得很,您让我做的事,我再过十年二十年,都未必能做成,哪有时间耗在这些琐事上。”

    乔公最厌大乔拿这腔调同他说话,从大乔晓事起,他越是对大乔教导严厉,大乔就越是性情不羁,到现在越来越觉控不住他,长期的隐忧忍不住在此时爆发出来,提高音调道:“再忙也挤的出时间,哪怕一个月一次呢,你连父亲的话都不听了吗?!!”

    乔夫人正专心拭泪,被丈夫突然提高的声音吓了一跳,乔欢却依然神色如常、唇际含笑:“不敢不敢,父亲说的话,儿子有哪一次违背过呢。”

    她朝上首二老一拱手,在父亲冷凝的面色和母亲欲言又止的目光中,转身离去,未往清辉阁,而是直接走偏门去了裴府的渌水筑。

    渌水筑中,裴绍正对着窗外寒梅抚琴,琴案上的博山炉焚香细细,撩绕得室内烟雾弥散、宛如仙境,有宽衣博带的少年仙人跨过云雾,径在他身旁坐下,一揽长袖,毫不客气地翻拿一旁茶几上的青釉茶盏,执起天青茶壶。

    裴绍手下琴音不停,“茶凉了,稍忍片刻,我让人再送壶新茶来。”

    “无妨”,乔欢自斟自饮,“入口是有些冷,多喝两口,就习惯了。”

    裴绍知道表弟乔欢生来心胸开阔,很少有事挂心,但偶尔心绪低沉,便会离开侯府,来渌水筑坐坐,当然,表面上,他仍是神色如常、眉眼蕴笑,永是那般万事不挂心的无忧模样。

    裴绍也从不点出,只与他说些闲话,“昨日我问你,你对我哪位妹妹有意,你还没告诉我呢?”

    乔欢直接道:“两位表妹错付了情衷,我一个也配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