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由一个侍女敷面,两个侍女捶背揉腿,李农惬意道:“老?。再不知道享受,就享受不到?。”

    石闵哈哈一笑。“别人贪图享受,老大人决不会。哈哈。。。来,我陪老大人安安静静地喝酒,不要让庸脂俗粉扰了兴头。”说着,他一挥手,十来个侍女悄悄退下。只留下相对而坐的酒友。

    李农是酒虫。一个在家不喝,他人宴请是拼命喝的酒虫。石闵深知,是以在他的几上摆了十壶风味不同的酒。

    侍女退下,李农直接拎起酒壶,对着壶嘴畅饮。石闵也不打扰,端着酒杯微笑。待李农连喝三壶后方道:“老大人。风雨欲来啊。。。”

    李农搁下空壶,又拎起一只,含糊道:“管他是风是雨。我们手中有人有刀,还会怕了不成。。。”话未完,酒壶已凑到嘴上,吱吱作响。

    “整个中原都将天翻地覆啊。。。”石闵似乎没有听出李农的言外之意,感叹一声,接下来的话说得又急又密。“大晋北伐军虽退,桓温驻屯安陆虎视眈眈,司马勋兵出秦关,蠢蠢欲动;慕容鲜卑秣兵厉马,磨刀霍霍;乐平王四发缴文,意欲出关中伐邺城。。。。这些哪一件不能动摇中原根本?皇上对此熟视无睹,只顾挞伐功臣,任用全凭个人好恶。朝廷危矣。”

    李农咕咚一声吞下口酒水,笑眯眯地道:“大将军。朝廷是否危矣,管我等何事?先皇去后,所遗子嗣无人能镇制中原,这些许事,早晚都会发生。不是你我能管,也不是你我该管的。来来来。喝酒。咱们继续。。。”

    石闵没有端杯,面容一肃道:“老大人忘了一事。天下大乱,能洁身自好,置身于外者有几人?闵祖上出身乞活,也知乱世之中,首当其害者不是乞活便是普通民众。老大人真的不担心?”

    李农心神一震。他不忧心是假,问题是忧心了又能如何?乞活自有乞活的致命缺憾――乞活军是同一个大旗下松散的联盟,没有完整的组织体系。

    乞活高层有名望者多,杰出之士少,李农能被推为总帅,原因是因为其德望而非才识。

    乞活没有中坚,上层和下层之间出现了一个断层。乞活子弟但凡有点出息,崭露头角之时,大多投了世族或朝廷,谋取荣华富贵去了。谁愿意一辈子甚至子子孙孙,只为祈求活命而存在?也就是说,乞活军让有志之士看不到希望,缺乏凝聚力。

    这样的结果,把乞活底层造就成一盘散沙,乌合而聚,过得一天是一天,有口气在就成。

    作为总帅,李农当然知道乞活军的现状,所以,他对乞活军从来没有奢望。凑合着过,能活下去就是乞活军存在的意义。他一直以为,只要圆滑点,不与各方争权夺利,就足以保证乞活的安全。

    听了石闵的话后,他蓦然一醒,自己太想当然了。乱世之中,充满的是掠夺是贪婪;斧釜加身之即,谁管你是否洁身自好,是否无欲无求。

    老了,安稳日子过多了。竟然忘记了以往的苦难。李农苦笑着把玩酒壶,他经历过匈奴汉国、匈奴前赵、石勒后赵以及石虎时代,可谓阅历丰富。不用石闵多言,一点就明。

    石闵一直盯着他的反应,见他如此,不由露出欣喜之态,端起酒杯道:“悍民军、乞活军俱是底层草民,同病相怜,当互扶互助,患难与共。老大人若是同意石闵之言,请满饮此杯。”

    李农没有说话,就这壶嘴咕咚咕咚将一壶酒喝的点滴不剩。

    石闵双眼闪光,一仰脖,喝下杯中酒。叹道:“没想到老大人如此看的起悍民军。闵不胜感激。说来好笑,之前,闵私下以为,老大人会拒绝石闵,而与太尉携手进退。。。”

    李农淡然一笑。“老头子和张太尉乃是私交,并非公谊。张氏豪门与乞活怎是一路人?”

    石闵恍然,欣喜之下,连番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