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赐的银子,对使臣,对朝鲜都是非常重要,但凡有一线希望,他们势必要争,否则别说怀表,就算是这神妙无方的摆钟,又怎么能卖出一百万两?大明富有四海,可岁入也不过数百万罢了,除非是能生钱的聚宝盆,否则什么宝物也值不了一百万啊。

    而且这两个使臣内心自大,又没什么廉耻,这强词夺理,胡搅蛮缠的差事就交给他们好了,用番邦对弄臣,刘大学士也觉得自己的安排颇为巧妙。

    “使臣只管宽心,我大明自有天朝气度,断不会以强凌弱,凌迫尔等,若有诉求不妨放胆直言。”能官居高品,在场的没有蠢人,刘健一开口,众臣大多也都回过了味,想明白了个中道理。张升反应最快,顺着刘健的话附和,顺便还给两个使臣鼓了气。

    俩使臣本来都被吓傻了,他们做梦也想不到,世上居然有这么神奇的宝物。当日他们见到怀表便已经惊讶的无以复加,甚至能鼓起勇气在天朝上国的金銮殿上大放厥词了,可怀表与摆钟相比,那是天上地下,他们如何能够淡定?

    明朝时的半岛居民,对中原王朝,有着后世人难以想象的敬畏,尽管会因为私心和骨子里的自大,偶尔会有出格之举,可从心底里他们是丝毫也不敢有所冒犯。

    若不是这块偶然从倭国得来的怀表确实很神奇,去年的灾荒也很严重,国王李隆无论如何也不会有勇气来大明敲诈的。

    开始很顺利,不知为何,大明的诸位大人们对于这次敲诈都是乐见其成,眼见一切顺利,两人也是十分高兴。可今天,一切都变了……

    引以为傲的怀表,在天朝的宝物——摆钟面前,只能说是一个玩具;而两人更是被摆钟的报时声吓得半死,后面的机关,更是让他们如在梦中——噩梦!

    能够出使,两人自然对中原的语言、文字都很精通,一看到奉旨送钟的字样,哪里还不明白?这是大明天子的旨意,更是抬举了朝鲜,用了个‘送’字,要是再敢不知好歹的推拒,没准儿朝鲜就要遭灭国之祸了。

    所以,两人一直都是噤若寒蝉的,心里却也不是太失望,终归摆钟也是一件异宝,在大明也许不算什么,可是拿到朝鲜或者更落后的倭国,没准儿能卖个大价钱呢!一百万卖不上,可十万八万的应该没问题吧?

    可听了刘健和张升的话,两人心里不由又燃起了一线希望,上国的大人们真是和蔼大方啊!真讲究,随便送点礼就这么帮忙,既然如此,咱们就争一争好了。

    俩人对看一眼,金大使挺身而出,道:“陛下的厚赐,外臣本不敢辞,只是外臣与谢大人有约在先,回赐的宝物要便于携带才是。摆钟虽然神妙,但终归不能随身携带,若是以此回赐,似与前约不符,未知……”

    果然够不要脸!包括谢宏在内,所有人心里都是这么一个评价。

    朝臣们先是轻蔑,随即便涌起了对刘大学士的敬佩,不愧是首辅,果然是目光如炬、知人善用啊!对付无耻的奸佞,就得用更无耻的人来应对,我等刚刚辩不过谢宏,不过是因为不够无耻罢了。

    正德和几个太监都是大怒,这小小使臣还真是给脸不要,这么无耻的话都能说出口,正德脸上一阵青红,就待怒斥。

    “陛下,朝鲜使臣所说虽然有些偏颇,但也算在情理之中,我大明乃是天朝上国,以信诺为本,既然有约在先,便不可食言而肥,臣请陛下恩准朝鲜使臣所请。”外交大事,张升责无旁贷,这时也是及时出声,在正德的怒火发泄出来之前,就挡下了。

    “张部堂言之成理,臣等同请……”除了三大学士自重身份,一众朝臣都是躬身附和。

    这招正德见过多次了,可他不是圣斗士,所以同样的招数在他身上仍然有效。数百人同声启奏,声势极大,被这样的声势所慑,他一时也发作不起来了。

    “呵呵。”

    这样紧张的时刻,却突然有人发出了一阵轻笑,声音不高,可却将刚刚数百人齐声上奏,所营造出的庄严、肃穆的气氛冲淡了不少。朝臣们自然都是惊恼,循声一看,发笑的人果然是谢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