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卡着点,荣邦安慢吞吞地睁开了双眼。

    记忆仿佛出现了错乱,有那么片刻,荣邦安恍惚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他晃了晃脑袋,无意识地唤了一声,“晓娥……”

    他还有脸唤阿娘的名字!

    荣音瞳孔针缩,几乎是瞬间捏紧了拳头,差点没忍住一拳头冲他的下巴捣过去。

    荣邦安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清晰,视线终于在荣音脸上定格住。

    她微微一笑,“老爷,你醒了。”

    ……

    外面的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来,窗户黏上一层厚厚的白色。

    荣音抱紧了怀中的手炉,却还是只能暖手,暖不了身,瘦弱的身子坐在小板凳上,蜷成一团,脸色冻的发白。

    相比之下,荣邦安却已耐不住热,掀了棉被,身上只着一件单薄的内衫,袖子撸上去,身前敞着怀,脸色发红,不知道的还以为现在是炎热的夏天。

    那玩意,抽了后浑身发热,就像魏晋时期在士大夫中间流行的五石散,服用后会导致脸色发红,浑身发热,精力旺盛,甚至出现幻觉……实际上就是一种慢性中毒。大名鼎鼎的竹林七贤,也是吸食五石散的常客,他们文采斐然,常常穿着松散的衣物行走在大街上,显得不拘小节、放浪不羁,其实是热的。

    好比荣邦安现在这样。

    恢复清醒之后,荣邦安一扫方才那浑浑噩噩的模样,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也有力气训人了。

    这阵子家里发生的种种变故都令他心烦意乱,想要管理却又力不从心,终于在年底忍无可忍地轰走了所有人,自个儿落得个清静、自在。

    可是人都走了,看着空空荡荡的家,他又觉得自己像是个孤家寡人,可怜得紧,原本繁荣和睦的家,娇.妻美妾萦绕在身旁的日子,多么的舒服。

    如今毁了。

    而这一切,都是拜谁所赐?

    睁开眼,在看见荣音的那一刻,荣邦安就没停下嘴,铺天盖地的训斥横空劈来。

    “自打你从英国回来,家里就陆陆续续发生了不少事,别以为我不知道,这里面少不了你在捣鬼!”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你算计大太太和淑儿的事情我不是不清楚,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文青竹这个蛮横的母老虎我早就受够了,你把她弄进监狱,也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谁。至于荣淑,她没少欺负你,你嫉恨她也是人之常情,可你抢了她的男人,夺走了属于她的一切,也够了吧,她嫁进方家做妾,去伺候方绍伦那个不能人事的废物,已经够惨了,你还不肯放过她!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你把她逼到绝路,她要是反咬你一口,我可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