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我来管。”

    陆一凡的双手轻轻地落在了陆以诚的手上,交叠,收紧,笼罩了陆以诚握拐杖的双手。陆一凡缓缓地加力,传递着温暖和坚定。

    “万事,有我。”

    平视的视线里,没有闪躲,没有怯弱,没有畏惧,只有清澈而黑白分明的沉静。抚平了内心无端的躁动和不安。

    自幼懂事以来,陆以诚一步一步走来,步步为营,计划周全。

    蛛丝马迹中,陆以诚发现了自己不是陆老夫人的亲生儿子。陆以诚维持着表面的恭敬,却暗中布下了无数后路。他几乎是拼尽自己所有的聪明才智,换取未来。

    他快六十年的人生中,从未比任何人松懈,从未依靠过任何人。

    如今,他的儿子,却告诉他,他可以放心,他可以依赖,他可以不必人前人后总是完美得无懈可击,精神不得松懈半分的商界奇才。他不必在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他不必机关算计到每一步,如顶尖计算机一般精密不出纰漏。

    他可以普通到,身份只是“陆一凡的爸爸,孟阡阡的丈夫”。

    仅此而已。

    陆一凡那张酷似自己,却年轻得惊心动魄的脸,带着如他三十年前要将公司做到上市的坚定和沉稳。陆一凡的眼神,嗓音和说话方式,都极其酷似自己。

    “你该好好享福了。”陆一凡轻笑道:“交给我吧。”

    陆一凡步履轻快,走出了几步后,停下来,回头望陆以诚,眼神闪着犀利的光。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一如他十岁那年,决定和项目死磕,回头望他。

    三十多年,过去和现在的场景混沌交叠,十岁的陆一凡和三十四岁的陆一凡,被时光刻意分割,眼神却惊人的相似。

    本来应该鼓励的,本来应该训诫的,本来应该指导的。

    直到陆一凡消失在陆以诚的视野,陆以诚再没说出一个字。

    一滴滚圆不知何时自眼眶不受控制地汹涌,带落了一滴,又一滴。眼前的景色也像被强制虚化,模糊不清。

    陆以诚低首,以手背擦拭,才发现是一道道水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