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她直觉地说;其实她心里的意思是,天黑,下雨,这个他不熟悉的地方,走到老远才能到得了停车位,外面的交通很可能一踏糊涂,不论去什麽地方买,也许都很难找到停车位….,这麽多这个那个平常他最恨,最不愿意的不便加在一起,他竟然说要出去买东西给我吃?!

    御天回头往窗户轻瞟一眼,耸了肩,无所谓的说:"so?我也要吃啊,我对医院的东西也没胃口了.”

    她想一想;你要吃甚麽,跟我可以吃甚麽,其实是不相g的两回事.於是她说:"我已经吃饱了,你如果想去外面换换口味,就去吧,不用替我张罗甚麽.”

    她眼看御天小翻半个白眼,彷佛无声地说"你这个人怎麽这麽不乾不脆",然後直直望着她,问:"你要我帮你带甚麽回来?”

    她不禁有点傻眼,心想问题是你要去吃甚麽?

    好像修链过读心术一样,御天面目和睦的说:"过了这麽多天医院的日子,你大概也有你想念的东西吧,你要吃甚麽,我就去可以顺便买的地方吃.”

    她直视着御天,在房内淡淡的灯光下,几乎可以看得见自己睫毛的投影.

    “快说,过时不候,我肚子饿了.”御天说,虽然是催促的内容,但却是和婉的口气.

    她想一想,垂了双目,淡淡说:“你想吃甚麽就去吃吧,你决定了去哪里我再想有甚麽可以顺便的.”

    御天一笑,带着几许狡黠,睨着她,说:"现在是我生理时钟的早上,我想去吃点广东粥.”

    她几乎噗嗤笑了出来,但是她在心里静静呼x1了一次,轻声说:"好吧,enjoy.”

    “天哪你就不能乾脆一点啊?!”御天的眼睛瞪大了,但是一GU明朗的笑容就上了面庞,露出他那完全没有”加工”过,但是整齐洁白到像老美痛掷数千或上万元才雕琢出来的完美牙齿,侧过头面朝着她,一撮头发落在额中,直接就问:"叉烧包还是虾饺?”

    不知道为什麽,她有拿人手短的气弱;但是,在他一对没有双眼皮的杏眼瞪视下,她终於几许不甘地小声回答:“….叉烧包….”

    御天眼一抬,说了一声:“好嘛那就叉烧包!”然後陪她去上了厕所,把水和杯子留在她构得到的地方,餐盘拿去门口放好,房里的灯光调到她要的暗度….,一切想得到做得到的都安排好,然後提了外套,手机塞进K子後袋,留了一句:"我去去就回来,你休息一下,大概等你睡醒就会见到叉烧包了.”

    她客气的说谢谢,他一面长腿跨出门去,一面朝後摇了摇手,大概是”再见”也是”不客气”吧,然後他的背影就在她目送中从门边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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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房里柔暗而静谧,她侧躺在床上,感觉这整个世界只剩她一人;就算她的病房位在安静的一角,在白天她仍然可以感觉得到外面的忙碌和来往的人声,但是在这其实也还没有很晚的夜里,忽然整个环境都沉静下来,听不到人声,脚步声,或是任何跟"人"有关的声音.她出神地凝望着整片看不到”夜景”的窗户,很难分辨是房里还是外来的灯光,把某些雨滴照得特别明亮,反映出各式离奇的光芒.雨珠有时一阵阵,有时一粒粒地扑打着窗户,也许因为这栋大楼的玻璃很厚,她听到的雨声好像从非常遥远的地方传来,只有在这种静寂到整个世界几乎默然无声的时候,才听得到那细碎微哑,有如低鸣一般的冬雨声.

    她怔怔定定地望着窗户,整片玻璃像是光线和形状时时都在改变的泼墨画.忽然间她後悔为什麽没有在御天离开前请他陪她走到躺椅上,这样她可以躺在那儿望着那一片变化万千的水珠玻璃,看着小小的一粒水滴,因为风,因为地心x1引力,缓缓地往下滑,结合另一个它碰到的雨滴,走上另一条路子,再碰到另一个,或另几个雨滴,然後又改变了方向….,到最後,水滴太大太重,就整个以直线加速的姿态并过不知道多少个小水珠,然後坠落到她看不到但是可以想像的空间…..

    理论上她可以自己走过去躺椅那儿;下午她不是已经走去过了?不过,她答应了御天和海林决她不自己一人走过去,就算也许可以按铃看有没有阿桑有空来帮她一下,但是她躺在那儿,软软的棉毯盖到下巴,手暖暖的搁在身前,她甚至不想把手伸出毯子去按铃,尤其她下午没有睡午觉,现在躺在这儿安静,舒适,而温暖….未几,她的神智就开始飘入淡淡地迷茫,光sE变化的玻璃在她眼前慢慢变成一片漆黑,雨滴划出的几何形状也渐渐消失,她听得到自己均匀的呼x1声,但是细碎的雨声却越来越遥远…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嗅到进入鼻内的空气中带着一种冬日雨天的气息,凉凉的雨水滴在温暖的身T上,散发出微凉而好闻的味道,同时,她也感觉到周围晕默的灯光随着身影的移动而呈现出带着生气的明暗.她模糊的心想,是御天吗?他来回一趟这麽快吗?於是她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