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她没有忘记开炉火;在饭和卤r0U还在电锅里时,水就滚了,於是她烫了青菜,把水滤乾,在午餐蒸好时,她发现胡椒瓶身已经乾了,於是她把卤r0U和卤蛋搁到饭上,撒了香菜和胡椒粉,青菜搁在一边.这次她记得多煮了一些水,所以泡了那杯英国早餐茶,然後拿到厨房里的小桌边,坐了下来.

    她舀了一匙卤r0U饭放进口中,那鲜美的味道马上让她感到衷心的佩服;御天的手艺真的是宝刀未老,甚至可说是日益JiNg进.从小她习惯上海菜的JiNg致,不论是妈妈煮的,或在外面餐厅吃到的,但是,就耐心和悟X,如果轮到自己出手烹煮,她勉强只是个”活命”的等级而已,但这不表示她没有一流的品嚐能力.在御天拿手的台菜日本料理之中,有几样是她特别喜欢的,卤r0U饭就正是其中之一,而御天竟然会在她出院一回家来就煮了这块”饼”,还好好的量身订制了她的头型脖围,稳稳当当的帮她套在脖子上.

    嘴里嚐的,是一口好滋味,心里的感受,却是五味杂陈而百感交集.

    她咽下第一口,觉得自己”及格”了,可以打电话给黎了,於是她点出绿sE的LINE,按下freecall.不过是两秒钟,黎就接起来了,温柔关切的问她在吃饭了吗?

    她马上回答她坐在午餐面前,正在吃.

    然後她听到黎微微一笑,说:“很好,你要正常吃饭,这样可以好好恢复.”

    早上在心神慌乱中她没有看自己是几点打电话给黎的,她知道距现在很可能没有超过三小时,但是,感觉上却好像长过一生一世.他们之间没有用过LINEphone,现在听起来黎的声音跟”电话”很不一样,虽然很清楚,却有从火星传来的感觉.想到她听得到但见不到的黎,对她来说等於是远在火星,喉底那个热热的y块就又升了上来;的确她知道吃饭和休息对於病後的恢复很重要,可是心里那种强烈的失落感却让她胃口尽失,再好滋味的食物,也没有办法再吞下半口了.

    觉得黎应该已经对她放心,於是她关心地问:“你吃饭了吗?”

    黎一声浅笑,说:“我正要去准备午餐.”

    她心想果真如此,如果不打给他,他大概就会在那儿等着,自己不去吃饭吧.她不禁在心里叹了一声.

    然後黎声音稳定语调轻缓的说:“你一面吃,我很快跟你说一声,我有找卡洛琳,但我想她在上班,没有机会接电话,我有留言给她,不过,”黎换了一口气,很快的接下去说:“不要担心,因为不知道卡洛琳什麽时候会听到语音,所以我打了电话给茹丝,茹丝说没有问题,她会帮可伊把东西收拾打包一下.”

    她谢过黎,也轻浅地说她不会担心,她知道他会做他答应帮忙的事情.然後黎问了她收到助行器没有,她连忙告诉他收到了,送货先生也帮她组装起来了,黎於是微笑说很好,这样就好.

    然後黎低声而温柔的说:“继续吃饭,吃完如果有力气的话,洗个澡去睡午觉.”

    她轻轻”嗯”了一声回应,然後说:“你也去吃饭吧.”黎於是也低声回答:“会的,你不用担心.”

    然後,两个app间,隔着如同火星和地球的二十英哩,就静默下来.

    他掩睫垂首,心里觉得她该去吃饭,该要休息,但是,”再见”两个字沉在x底深处说不出口,一声叹息却不禁滑了出去;他连忙把手机朝前转了九十度,不让这GU情绪传声过去,另一手就抚上了额际,对她的思念和记挂在眼後脑底隐隐作痛.

    就在这时,他听到她x1了一口气,然後轻如吹气般说了再见.

    他的心,猝然间颤了一下,但是他把持住自己,也静声道了再见.

    结束通话,手机离手,她双手就摀上脸,十指都拦不住泪水;在心里她苦恼怨责地问自己,你倒底要怎麽样呢?!如果没有御天”横加阻拦”,黎势必是她家他家两边跑,快要等於”上班”一样;他已经费尽心力帮她安排了手术,在医院日夜不分的照顾她,现在她还要他早出晚归?对他的歉疚和见不到他的哀怨像两GU来自不同方向的绞链,交缠在一起把她紧勒到觉得昏乱而窒息,情绪的低落和对眼前的景况的不安,和这个静寂到如同深海或山顶的牢狱的房子,都让她的眼泪无可控制的恣意泛lAn,而她也无力去收拾.

    她坐在桌前哭了好一会儿,到她觉得自己人虚到快要坐不住,开始担心如果她真的颓然倒地不起的话,岂不是吓坏晚点回来的可伊.没有黎在身边帮她在乱哭一场後用温毛巾擦脸,她只能拄着助行器,把只吃了一口的午餐收回冰箱,慢慢移到浴室,把自己清理乾净.她不敢确定还有力气洗澡或淋浴,只好在心里跟黎说对不起我要直接进到下一步,躺下来看能不能睡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