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她被自己心上涌起的惆怅黯然淹得快要没顶;也才倏然明白,在这种身病T弱的时候,心情上对黎的依赖是这麽深切和沉重.

    然後黎思忖了一下,开始缓慢而慎重,彷佛经过多番考虑才说:“海安,我想,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自己要记得,平心静气地恢复是你最重要的事情,其他无论任何别的g扰都不足以造成影响,好吗?”

    她凝视着黎,心里非常清楚,如果要把他说的翻译成白话,那就是"不要跟御天生无谓的气,因为我没有办法在你身边帮你把他赶走.”

    於是她了解的点头,肯定的说:"我会记得控制自己,不要让莫名其妙的话通到脑子去.”

    知道她明白自己的意思,黎有放下心来的神情.然後她深x1了一口气,借它暂驻x膛,充当成一种勇气,说:"那你就回去吧,你辛苦了这些天,回家好好休息一下.”

    黎望着她,目光微凝,抿住的唇一动不动,数秒钟後,终於一口气浅而快的撤出,语气淡然平稳,但是双眸幽然的说:"趁你现在还醒着,我帮你把头发梳一梳,整理一下.”

    她不禁顿了一下,不觉就瞄了一眼手表.梳她那个躺了几天下来已经成了一团鸟巢的头发要耗他多少时间?但是,如果现在不让黎替她整理,那还有谁会帮她?见黎已经回身拿了梳子,於是她就顺从的转过身.

    然後黎轻柔地拢过她一饼速食面般的头发,开始非常谨慎小心,一小撮一小撮的梳理,这样她的头发不会受到拉扯,靠近伤口的头皮不会因此疼痛.他梳得那麽温柔,珍惜,轻缓的动作是很多无言的不舍和牵挂,背对着他,她渐渐感觉到鼻头酸楚而眼眶微热;就算他提醒了她,就算她承诺了他,可是他仍然不放心她在这般病弱时跟御天处在这样一间小小的病房里,担心她的心情,担心她的情绪会影响术後的复原….

    她轻轻x1了一下鼻子,在心里坚定的告诉自己,我已经跟御天相处了这麽多年,我知道要怎麽应付他,我绝对不要让自己在这种情况下着他的道,更不会轻易让自己受那种委屈;最重要的,是我不要让黎凡事都为我悬着一颗心;弦绷太久总会疲乏,而绷太紧也会断裂,他总也该要有能够心情轻缓下来,宽心放心的时候.

    头发梳好,黎到她身前再对她望了一眼,绽出浅窝,说:"这样看起来好多了.”

    听到"看起来"三个字,她不禁想到,这麽些天过去,她都没有照过镜子,於是她直觉就说:"那请你拿镜子给我看看.”

    听到这句,黎的反应中出现後悔自己说了这句话的模样,顿在那里好几秒,才声音低低小小的说:“好像没有镜子呢….”

    她想一下,就拿起手机;黎马上知道她是要从自拍萤幕来看,马上就好声劝说:"现在不要看了吧…?”

    但是,她已经把相机按出来,也往萤幕看去了.

    一眼之下,她不禁马上就倒x1一口气.

    对於自己的模样一定不会有甚麽"好看",她当然完全不意外,她也知道自己左脸左眼肿胀,但却全无心理准备竟然是恐怖到这种地步;她的左脸肿胀不说,而且是不规则的肿,在太yAnx附近隆起来的包几乎像钟楼怪人背上的驼峰,眼睛深陷其内像个火山口,整个眼白在瘀血数日之後,呈现熟到快要烂的葡萄那样的深紫.她完全不记得上次开刀後曾肿成这样,虽然她明白瘤的位置不同是最根本的影响,只是她并没有想像到因为这点"不同",她整张脸的”规模”能够惊人到这般地步.在彻底把自己吓到的同时,她忽然非常同情黎,虽说他是经验多见识广的神经外科主刀,手术後的场面他应该有办法处变不惊,但是,从早到晚一天二十四小时,还连续好几天?忽然她觉得让他这对着这样噩梦一般的自己而她浑然不觉,实在是对他的一种不仁和nVe待啊.

    眼见她这样惊骇的反应,黎马上执过她的手,极其温婉地急急安慰:“不要担心,这些都会消掉的.”

    “我是在想,你怎麽这麽倒楣,要这样看着厉鬼一样的人好些天...”她忍不住幽然地说.

    这让黎噗哧一声笑出来,把她揽来拥在怀里,温挚的说:"你以为我没见过吗?我见过b这可怕多的啊.”

    她完全不怀疑他在这个楼层上的身经百战,只是,看"病人"和"熟人"的感受恐怕是很不一样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