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乐沅仍有小孩脾气,遇事犹豫不决便会下意识征询皇后意见。皇后怜爱地摸了摸她柔软长发,“通了气,她便走不了。不过,我方才得到消息,修瑾已经追去了。”

    “嗯?”薛乐沅猝然一惊,乌葡萄似的瞳仁微微睁大:“太子哥哥去追净月了?!”

    可不是吗?

    皇后眸光深幽,她得到姚楹出城的消息并不比薛邵早多少,渭州封城,姚将离杳无音信,薛乐沅自得知起便闷闷不乐,皇后心疼女儿,原想召了姚楹入宫,没想到姚相百般推辞,先是称家中夫人偶感风寒,姚楹需要侍疾,后又说姚楹亦是遭了寒气传染。

    两个理由合情合理,皇后没有多想,却架不住嘉平公主与姚楹感情亲厚,亲自请命出宫,这一来,事情便彻底的瞒不住了。

    听完姚相探子回禀的消息,皇后一时错愕不已,半晌冷静下来,却是不意外姚楹会做出赶赴渭州的选择,更是不意外薛劭会亲自策马追人。

    纤长柔皙的手指搁在薛乐沅颊边,皇后背着手碰了碰她的鬓发。

    许是夜风太凉,她的指尖也沾了院外骤起的一场雨。

    “母后。”薛乐沅歪了歪脑袋,天真地问:“太子哥哥会把净月带回来吗?”

    皇后笑笑,抬起虚阖凤眸,慵懒眼神中凝出一丝纵容和无奈。

    “大约......是不能的吧。”

    **

    晚间再度下起密匝冷雨。雨势既大且急,滂滂击打尚未合盖的竹篾花窗,雨水沿着清瘦竹骨没入窗台,湿了大片粉白相间的夕雾。

    枣红骏马撞破重重雨雾,玄色锦裳浸湿后显出浓墨重彩的深色,马背上的人遥立关口,眸色沉沉,视线笼罩着湿冷寒气,他望不见雨雾尽头,修长五指紧攥缰绳,勒出苍白骨节。

    身后的少年抹了一把雨水,扯着嗓子问:“殿下,咱们还追不追了?”

    薛劭没说话。

    暴雨之中的青年不显狼狈,反而有一种冷厉入骨的气势,他背脊挺直,彷如万松之巅最为孤傲的一颗,孑然屹立于天地之间。

    得不到回答的白术御马上前两步,马蹄飒踏踩碎水洼中倒映着半抹肮脏残月。

    “殿下?”白术不由得侧眼看他,薛劭薄唇抿得平直,雨水顺着修挺鼻梁渗入唇缝,最后凝在下颌,轻长地挂出一串。

    半个时辰前,胡总管急得险些失态,他顾不得拂拭一把汗,喘着尖细声音说:“哎哟殿下,大事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