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宗人府的格局,是坐东朝西的,可是,独有这个“高墙”,坐西朝东。虽然朝东,但除了正午短短一小段时间外,整日不见阳光“高墙”名副其实,四周的围墙,远远高过了屋顶,挡住了所有的阳光。

    这个“高墙”,一向拿来圈禁宗室中地位最高的钦命要犯。譬如,辛酉政变的时候,载垣、端华、肃顺三人,便是囚禁在“高墙”里的肃顺是从“高墙”直接解往菜市口,载垣、端华两个,就在“高墙”之中,被赐自尽。

    讽刺的是,六年前,肃顺正是由醇王亲自押解,送到宗人府,圈入“高墙”的。

    恍若隔世。

    睿王叹了口气,说道:“七叔,既来之,则安之,不必说的话、不该说的话,就不要说了,这,不但对你好,对七婶,也是好的这是我的肺腑之言,望你嘉纳!”

    醇王眉毛一挑,张了张嘴,想反驳什么,不过,终于还是不吭声了。

    宋声桓带着一个理事官、一个副理事官、一个主事、两个笔帖式,六个人押着醇王,来到了“高墙”。

    厚重的木门“吱吱格格”的打开了,一股阴冷潮湿、略带**的气息,扑面而来,叫人说不出的难受。

    醇王不禁皱起了鼻子,原先强自保持的镇定,突然就松动了,一颗心“怦怦”跳了起来。

    屋子还是比较轩敞的,不过颇为破败,墙灰剥落,露出了墙砖。地面的青砖,凸凹不平,灯笼的映照下,能够看出,砖缝中,生着厚厚的青苔。

    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醇王打了个激灵,微微的颤抖起来。

    幸好光线昏暗,更多的细节,看不太清楚,不然,醇王可能会抖的更加厉害。

    如果是白天,就能够看清,地面、墙根,许多地方,都隐隐泛出暗红的斑点那是血迹。

    这间屋子,真正叫做“空房”,墙徒四壁,没有一桌一凳,只在西墙根儿的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茅草,上面一张草席。

    醇王的眼睛、眉毛、鼻子,都皱到一起了。

    他不晓得,这已经是对他的特殊照顾了,如果进“空房”的是个闲散宗室,茅草是一定没有的,席子有没有,也得看人情,反正,现在天时不冷,就算是睡在冷砖地上,也不见得就冻死你了。

    醇王勉强控制住了自己的颤抖,略略平静下来,说了这么一句话:“这种地方……怎么住得人?”

    话一出口,就晓得不对了,他微微涨红了脸,对宋声桓说道:“呃,我是说,没有铺盖啊!这个……呃,能不能够劳烦你,派个人到我家去,叫人送一副铺盖过来?”

    顿了一顿,咧了咧嘴,努力做出自嘲的笑容,“家是抄了,不过,铺盖什么的,总不会也‘籍没’了吧!”

    宋声桓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王爷稍安勿躁。我估计,天一亮,府上就会送铺盖、用具过来了这个天儿,眼瞅着就要亮了,左右不过半个时辰、一个时辰的光景,请王爷耐着性子,等一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