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柔有些孤寂,亦有些失神地站在梢间,再往里走就是暖阁,是顾珩的寝室。

    里面空空荡荡什么人都没有。

    是啊,顾珩没有妻子,生母早逝,膝下无子,又不让何安等人近身伺候,只将自己拘于一方居室中,拒绝靠近,拒绝关心,独自舔舐身上的伤口,好像前世那三年,哪怕身体再不适,他也是这么熬过来的。

    只有孤独凉薄到了极致,才能冷漠狠绝到了极致。

    再度传来的咳嗽声惊醒了陷入过往的沅柔,她向暖阁看了一眼,又低头望了一眼梨花木盘上的药,纵然不想有牵扯,但一码归一码,那日在宋府陵园是顾珩帮了她。

    沅柔深吸一口气,终是抬起步伐向暖阁里走去。

    顾珩靠坐在床榻上,身上仅着黄绫中衣,即使病中仍在批阅手中的奏疏,龙床边放置着一个方型香几,用来放笔墨。

    听到脚步声,他并未看来人是谁,而是直接将眉头蹙起,用惯有的冷漠语气低喝道:“朕不是让你们别进来。”

    脚步声并未因此停下,反而直接往床榻边走了过来,顾珩不由停下手中的笔,侧头横眉喝道:“放肆!听不懂——宋沅柔?”

    “是妾。”

    沅柔将梨花木盘放在榻的几案上向顾珩行礼,礼毕后她去端梨花木盘上的药碗,将药端到榻前,抿唇道:“皇上,喝药吧。”

    “朕不喝。”

    顾珩想也没想地拒绝,然后又追问了一句,“谁让你来的?枉顾朕的旨意,朕定不轻饶他!”

    沅柔低头去看顾珩,手指在碗底摩挲着,想好措辞后才慢条斯理地开口。

    “皇上合该珍重身子,您如今是大晋的皇上,您的身子安康,天下社稷才能安定,实不该肆意妄为。”

    顾珩斜眼睨她,随后目光往药碗上移了移,沉默地端详片刻,忽而眼底飞过地闪过一丝明亮的光芒,剑眉挑起,用手拍了拍床铺边缘,目光直直望向沅柔。

    意图非常清楚。

    沅柔迟疑了好一会儿,眼里的光一会平静一会冷凝。到底还是走到床榻边坐了下来,下意识地用瓷勺搅动着碗里的汤药。

    顾珩垂着眼睑看她的动作,哂笑道:“这是你会说的话?朕记得你巴不得朕死。”

    沅柔搅药的动作停下一瞬,“若您死了,妾还得为您殉葬。”说完,她继续搅动碗中的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