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经对很多人弯曲过自己的膝盖,身为奴婢这是常态。

    可是今日有一人,在纷飞雨幕中,告诉她,除了他没人能让她跪。

    沅柔忍不住望向顾珩,与他的目光撞在一起,天幕是黑沉沉的,那黑沉涌进他的瞳孔,使他的瞳孔在冷寂中无端透出一股沉沉的黑。

    两人在细雨中,一人站着一跪着。

    华贵无匹的冕服和寡素到极致的孝服,明明是极不协调的画面,却能诡异地融合在一起。

    沅柔下意识地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只是嘴唇在轻微地发颤。

    她不愿意起来,顾珩居然慢慢低下身,抓过她的手将伞柄交给她。

    贴近的时候,沅柔才发现他脸上雨水的痕迹,看见他的冕服被雨水打湿,几乎贴在身上。她张口,才断断续续地将话说出口,“皇上不必如此,我……妾当受此罚。”

    “你没有对不住任何人。”

    说这句话的时候,顾珩一直在望着她的眼睛,声音低沉。

    沅柔怎么也不会想到,顾珩居然会对她说这样的话,她不敢置信地望着他,顾珩却已经站了起来,“所以,没有人有资格阻止你祭拜宋徽。”

    她想去抓冕服的袍裾,让他不要轻举妄动,可袍裾顺着她的手心划走,顾珩已经走到宋家小厮面前,与宋宪对视,何安撑伞立于他身后。

    对着宋宪,他言简意赅,并且十分不客气。

    “滚开。”

    宋宪眼中燃着一团火,胸膛止不住地起起伏伏彰显着主人的怒气,他怒极反笑,反唇相讥道:“此处是我宋家陵园,就算是皇帝陛下,也无权置喙我宋家之事。”

    宋文鸿上前扯了下他的衣袖,“父亲慎言,这是当今——”

    “是皇帝又如何!”

    宋宪用力地甩开宋文鸿的手,继续对顾珩怒目而视,伸手指向沅柔的方向,那模样显然是将生死置之度外,“我还是那句话,除非今日就在陵园门前杀了我,否则我绝不会让这孽障踏入半步!”

    顾珩低眸握腕,“朕知你宋家铁骨铮铮,杀你无用。”

    宋宪莫名感到一股阴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