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辰跟在钱管事身后,暗自思忖间他震愣了一会儿,正是这片刻的出神让他注意到了一个奇怪的角落。他是站在楼下时从那开了一点的门缝里看到的,两具瘦长的身体被高高挂起,里面没有点灯,黑黢黢的连成一片。连他能判断出那是两个人都是靠那两双反光的眼睛。刘辰一步不停地跟着前面的人,走动间不忘继续盯着那个角门,一阵劲风从门外吹过,带动着门缝也大了些,他终于看清楚了那是怎样的两个人。

    他们身上什么衣服都没有穿,背脊上有不少新添的红色伤痕,奇怪的是那竟然是两个男孩子,妓馆里竟然有男孩子。由于他们太瘦,即使冷得发抖也看不大出来,刘辰根据他们的身高估摸着他们的年纪应该在十一二岁左右。

    刘辰不由得疑惑起那两个男孩到底是做了什么错事,竟然要被人活活给冻死。

    木制的楼梯并不很长,上楼后刘辰他们又拐进了一条铺了毯子的长廊,最后进了最里面的一个包房。一行人刚坐下来,之前打过招呼的老鸨就走了进来,她身后还跟着一溜的男子,身着青衫,脸上还抹了厚厚的脂粉,缓缓走来,竟有些许袅娜之态。刘辰不禁小小的皱了下眉头,不过他很快就掩饰了过去。

    刘辰从骨子里是很不喜欢这个时代豢养娈童的风气的,这并不同于现代很多的同性相恋,这是种权利之下的畸形产物,根本就谈不上什么情感,因此,刘辰很难对这种被迫的共处方式产生任何好感。

    但是此刻的刘辰连厌恶之情都不可以随便表露,着实是有些憋屈。

    因着心里的这份不痛快,刘辰也不愿意在席上说什么话,每当问到他的时候他就答个一两句,更多的时候他就闷闷的吃菜。似要将自己隐身在这欢乐场中。

    可偏偏有人不想让他消停,钱管事凑到他的身边,将一旁倒酒的小倌扯到刘辰桌上,命他留在刘辰这里,好好的给刘辰斟酒。刘辰虚岁才到十四,哪里就到烂喝的年纪,只好假意应和了几句。这时何大人在一旁看到了,竟然也笑着让他多习惯习惯,看来这两位都是这儿的常客啊,还这么的臭味相投。

    难道逛窑子这种事非要拉着大家一起才更好玩,刘辰完全不能理解这种恶趣味,当然更不可被他们给拉下水了。

    时至半夜,另外两人不出意外的都喝得人事不省了,他们就顺势留在了这里过夜。但刘辰并没有留在这里的打算,他和几个小厮一起把何大人抬进房中后就退了出来。

    刘辰一个人慢慢踱下楼,放轻了自己的步子,此时的他并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他心里多少惦记着之前那两个被吊起来的男孩,但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向老鸨提起此事,但是如果他再不开口,等过了今晚,那两人肯定是活不下来的。

    刘辰自己天人交战了好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打算去找附近跑堂的问一问。正在这时,那扇门竟然打开了,有两个人直接从门内抬出了一个草席子,从刘辰这边看还能看到露出草席外面的四只脚。

    刘辰马上走上前叫住他们,那两人看刘辰身着细布长衫,一派读书人打扮,其中一个更是看到刘辰跟着何大人一起进来的。不由得就放下席子恭敬的回话道:“这是我们这染了寒疾的小厮,看着活不长了,我们正要把他们拖去乱葬岗,免得死在屋子里晦气,白挡了贵人们的气运。”

    刘辰见他们说谎话眼都不眨一下,道也不想和他们理论。直截了当的道:“那如果我要买下他们呢?你们出价几何?”

    那跑堂的见刘辰是真有意要买下这两小子,就连忙跑去找这里的老鸨。青楼里的老鸨自然是不可能这么早就睡的,听了传信马上就走了出来。

    下楼后,老鸨子红姑站在了刘辰面前,脸上盛起一直都未放下过的假笑。对着刘辰福了福身,又悄悄扫视了刘辰几眼,问道:“小官人真要买下这两人?”

    刘辰自然答了是。

    红姑又道:“那既然小官人要买他们我也不好佛了您的面子,我呢也不打算在他们身上能挣多少钱,你就给个十两的本钱吧!不过丑话我得说再前头,万一这两人回去后救不活了你可不能上我醉仙楼讨还银子。”

    刘辰听完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从怀里掏了十两银子递给红姑。又向红姑讨要了这两人的卖身契,这样也就两清了。

    刘辰知道今日是沾了何大人的光才能这么容易的救下这两人,若是不然,你别说是花个十两银子,就是花个百两也未必能有这么顺利,入了这醉仙楼,哪有便宜的身价,何况还有着一口气在。可能你想着等他们把人丢出去你再捡回来就好了,但是,他们的身契只要一日在红姑手里,他们就只能被算做逃奴,这时代对于逃奴的处罚是非常残酷的,直接就可以要了你的命。与其如此麻烦,还不如直接将人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