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家丁都在前院了。”棠儿还是一动不动看着儿子,口气却斩钉截铁,“任你挑、任你选,银子任你取。总之你要给我争口气出来!”她放缓了口气,对纪昀道:“晓岚公,你是傅恒老朋友了,一向我们当你自家人,都不大回避的,往后还是不要见外,请你到先夫灵前坐一会儿,康儿到前院去去就来。回来让隆儿灵儿陪着,三杯水酒代我给康儿送行。成不?”

    “成,遵夫人的命!”

    “这里除了四奶奶,所有女人无分尊卑都到**。”棠儿又道,“福康安不走,女人一律不准到前院去。康儿先去,办完事回来再见你父亲一面,连夜就走吧!”

    “是,额娘,儿子去了!”

    福康安看了母亲一眼,转身大步出了花厅内院。王吉保和胡克敬都钉子似的站在月洞门口,见他们过来,齐齐单臂抬起行了一个军礼,王吉保道:“回公爷,兵部已经把鸟铳火枪还有**送到了!”

    “赏过银子没有?”

    “照老公爷的例,每人赏了八两银子!”

    福康安点点头不再说话,带着纪昀径往议事厅前的月台上站定。胡克敬便指挥家人,行伍走队般齐集过来,顷刻之间已列出一个二百多人的方队,都直立在院中树下听命。纪昀看时,后边持水火棍的那群人没动。所有剩余的约一百六七十人都站在东厢前阶上,大的年纪有六七十岁,小的也有四十岁上下,有的架着双拐,有的由人扶着,都是肃然正容盯着月台,脚步声止,院里顿时静了下来。纪昀见福康安向台前迈了一步,便半侧身站在一边,听他发话。

    “独生子站出来——到左边!”福康安喊道。

    队列动了一下,二十多个青年默不言声出列站到了东边。

    “跟我阿玛到缅甸去的——站右边!”福康安又喊,“或者在缅甸战死、受伤兄弟的,也过去,到右边!”他扬了扬右臂。

    队伍又是一动,这次站出来不到四十个人。

    “有内疾、隐疾、身子骨软弱无力的,出列——到后边!”

    人们一阵左顾右盼,却没有人出列。

    “没有多余的话。”福康安气宇轩昂,半仰着脸,右手劈空一划,朗声说道,“有个叫林清爽的,带两千乱民上龟蒙顶扯旗放炮造反。我面君请旨去剿灭这群土匪,那里的官军自然要听我调度。但我带的人要组成敢死队,由我亲率攻打,给绿营兵瞧瞧怎么打仗!所以,稍稍胆小的不能跟我,身子骨稍稍不结实的不能跟我。”他突的一扬声:“有这样的站出来,不以怕死论处!”

    没有人动,静了片刻,有人在队后攘臂大叫:“四爷,没有孬种!您挑吧!”

    “是……哦,是葛逢阳。”福康安隔着人向后看,向纪昀不无显示地一点头,说道,“老葛头的老生子儿,是我的家生子儿奴才——你哥子现在在哪里?”

    “回四爷,在贵州当按察使!”

    “你也想保出个道台来?”

    “是!四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