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诸男追捧,鸾胥的生活开始单调乏味起来,除了日常钻研一些脂粉女红,便是拉着我游巷逛街,消费金钱。她的品味只有奢侈,专挑贵物,也不论商品质量如何,价格越高越兴味岸然,拍卖会的茅厕镌刻了她的所有挥霍记录。

    我咂舌时,她总说一切率性而为,这才是快意生活。

    末了还不忘奚落我,上次给你发放的薪资呢,又拿去储藏起来了,饭是用来吃的,钱挣来就要花,要活得潇洒,你这样迂腐腾腾,我如是从秘,也不会跟你过日子。

    我耸肩,她哪里知道,彼时的从秘有多省吃俭用,也是她教会我节制生活,勤俭持家。

    生存的阶层与环境不同,价值观与人生观也大相径庭。

    主张概念与见解的差别,使得我们在言语上起了冲突。她要强好胜,气愤愤要替我洗脑,不断给我灌输那些她自以为正确恣意的见地。我不与她辩驳,佯装赞同,她一眼便看出我的嗤之以鼻,抬脚踢我。我敏捷闪躲,揶揄她,君子都喜欢淑女,你这样粗暴,当心以后嫁不出去。

    名为主仆,其实我们乃畅所欲言的好朋友。

    哼,我以前那些追求者都从鸾府大门排出城了。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问我,你也喜欢淑女吗。

    这个问题很突兀,那时我们正窝在一栋楼前看一出折子戏,是一篇关于神话的爱情故事,山林密涧之间,一雌一雄两只冰蚕褪壳化形,颔啮吐丝,他们的丝交织缠绕,紧紧黏在一起,却看不清具体形状。后来养料榨干用尽,无法产丝,雌蚕留便守家门,雄蚕进入凡界采购。轮到下一次养料用尽时,雄蚕看守丝茧,雌蚕出去采购……如此循环往复,孜孜不倦。可无论它们怎样努力,蚕丝始终无法凝聚成型,直至几千年过去,他们寿终正寝,依旧是乱糟糟的绞成一团。

    故事结尾时,喊麦人说,蚕妖冷血,先天缺乏情感,即便互相倾慕,也做不到爱,只有齐心协力织出同心结,才能体会爱的真谛。最后他叹息,可惜,他们原本能够天地同寿,只是造化弄人。

    我忽然想到从书上看到的一首诗,李商隐曾写,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当戏曲落幕,我心里猛的一阵惆怅,故事说来话短,雌雄双蚕的织就过程中,那许多的困厄与灾难,那种遥不可及所反映所诠释所表现出来的震撼,就像如今的我,孜孜不倦的寻找一个人,一份未知的答案。

    我想找到从秘,问她这些年到底在做什么,如果仅仅是仇恨,那为什么音讯全无,为什么不给我捎一张笺涵,为什么一去不复返。

    此时此刻,鸾胥目光灼灼,也在期待我的答案。

    我往那位饰演雌蚕角色的戏子的背影一指,她。

    鸾胥愣了愣,继而恍然,哦,你喜欢戏里女主角那种性格呀。

    从戏班里出来,已然华灯初上。鸾胥一反常态,破天荒的没吆喝着去夜市,说趁早回家。

    我自是言听计从,尊奉她的吩咐。

    但这趟姗姗而返并不顺利,中间发生了一起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