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见周鼎方拜在自己身前,大改以往礼贤下士之风,非但不亲自上前搀扶,竟也不急着叫周鼎方起身,就这样任由周鼎方俯身弓腰地拜着,过了片刻才仿佛刚看到周鼎方一般,缓缓道:“原来是周行主来了,快快起身吧。”

    周鼎方拜了许久,李恪才准他起身,李恪所为实在怠慢,若是平日如此,周鼎方自然心有不悦,可这个节骨眼上,李恪待他这般态度,反倒叫周鼎方放心不少。

    盐行的人在楚州开罪了李恪,周鼎方也没指望到了李恪这里,李恪还会以礼相待。若是周鼎方到了李恪这边,李恪对他太过和气,周鼎方反倒会担忧李恪对他别有所图,倒是李恪将“不满”两个字写在了脸上,周鼎方才有赔罪的余地。

    周鼎方得了李恪准予起身的话,非但没有顺着他的话站起身子,反倒躬身躬地越发地厉害了。

    周鼎方双手作揖,恭敬地拜在李恪的身前,道:“小人不敢起身。”

    “哼!”

    李恪轻哼了一声,明知故问地对周鼎方问道:“你所犯何事,怎的还不敢起身了?”

    周鼎方道:“小人下面的人不开眼,在楚州冲撞了殿下贵驾,小人身为主事,代下赔罪是应该的。”

    周鼎方的话轻重拿捏得宜,只说为下人赔罪,却丝毫不提在山阳城官商勾结,食盐专卖之事。

    只因周鼎方眼下还不知李恪的态度,若是李恪已然有意整治盐行,他这么一说,必然引祸上身,给了李恪对付他的借口,他只提下面的人不懂事,开罪了李恪,最多也就是御下不严之罪,李恪奈何不得他。

    李恪问道:“如此说来,你今日是来赔罪来了?”

    周鼎方伸手中怀中取了一张礼单,双手捧道了李恪的身前,恭敬道:“小人自知下面人冲撞了殿下,罪不可恕,小人愿奉上些许薄礼,以作赔罪之用,还望殿下笑纳。”

    李恪看着周鼎方如此郑重其事的模样,好奇地从周鼎方的手中接过了礼单,只是粗略地瞥了一眼,顿时折舌。

    华屋一座,良田千亩,金三百斤,东珠二十八颗

    李恪看着手中的礼单,长长的一串,其总价怕不在万贯之上,这可是一个上州刺史十年的俸禄之和,而在周鼎方的口中也只是区区薄礼而已。

    李恪叹道:“行主如此手笔,恐怕就算是关中巨富郑凤炽也比不得,扬州盐商豪富,甲冠东南,本王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才知不虚。”

    周鼎方道:“殿下奉命南下督扬,坐有东南,我等在殿下面前岂敢言富,小人今日只是聊表心意,还望殿下莫要推辞。”

    今日周鼎方所赠之礼甚重,依理而言,若是李恪收了,楚州盐行之事自然就算是过去了,故而周鼎方双手递上礼单,看着李恪的双眸也很是殷切。

    不过好在李恪倒也没叫周鼎方失望,只是短暂地犹豫之后,李恪道:“既是周行主一番心意,本王便收下吧。只是那日之事,断不可再有了。”

    周鼎方见李恪受礼,心中定了不少,当即道:“殿下宽宏,小人谢殿下大恩。小人回府后自当严加约束,绝不再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