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绑着她的生死尊荣她的一切悲欢的男人。

    这个曾与她喝过合卺酒也将同她葬入一座坟茔的男人。

    这个连她死都须得将牌位与他并排陈列在他家宗祠中的男人!

    谢含嬿忽然叹气。

    一声叹息,轻得像帝京三月满天飘飞的柳絮。

    她这一生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或许也是旁人求之不得的悲剧?

    十年前心如枯木,波澜不惊了十年,隐忍不发了十年,早已熬干了她的青春,也熬干了她的念想。

    可在如今只剩一张漂亮皮囊时,她忽然想最后替女儿、也替自己争一争。

    她就是想问一问,自己这十五年岁月,究竟是被谁人无情倾轧成泥、而那操刀之人,又可曾知晓她姓甚名谁年方几何?

    “国公爷,意儿的婚事,妾身这做母亲的,总该过问一二。”

    谢含嬿缓缓开口,声音却如石头般硬冷“您若是觉得意儿无德无才,丢了国公府的人,便是将她嫁去乡野村夫,妾身也认了。可是五皇子这等荒淫之人,妾身做娘的,却是万万不许!”

    卢俦气短,却面红耳赤地重重一拍床榻,“妇人之见,愚不可及!”

    “妾身本就是妇道人家,自然不比国公爷见事长远。”

    谢含嬿眸中渐渐冷透,却强压住满心讽刺和愤怒,她轻轻阖着眼,声音里有种身心俱疲的悲凉。

    卢俦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抱头而坐,身子却突然抖了抖。

    “国公爷,妾身问您最后一句。”

    “妾与君结发十五年,您可曾有一日在乎过妾身?”

    原本埋着头面色青灰的卢俦,不等谢含嬿说完,便从榻边一跃而起,脸红筋涨地失声怒吼“我何曾我在乎你?!分明是你自己不肯……不肯……”

    话音戛然而止。

    卢俦却忽然暴跳如雷,手边但凡能触及之物,抓起便摔。